建安十九年(214年)的一天,成都城里正上演着一场尴尬的“欢迎仪式”:刘备大军将刘璋赶下了台,益州本地士族们只得挤出一丝笑脸夹道相迎这位益州新主人,并恭恭敬敬地递上贺礼。但是,这些本地大族们心里大都有着一丝隐忧:“这位新主子,会不会是个吸血鬼?”
可能谁也不会想到,这场看似和谐的权力交接背后,也埋下了蜀汉未来几十年的"暗雷"。当诸葛亮在《出师表》里高喊"兴复汉室,还于旧都"时,益州豪强们正偷偷怀念当年刘璋安于现状、无为而治的情景;当诸葛亮、姜维屡次北伐中原打得热血沸腾时,本地士族们则半公开地抱怨:"男子当战,女子当运?我们益州人是造了什么孽!"
刘备入川以来,自诩汉室正统,益州的"解放者",怎么却成了益州人眼里的"麻烦制造者"?这背后的猫腻,得从这群人的"小账本"说起。
一、刘璋的“躺平":本土豪强的黄金时代
要聊刘备的"不受待见",得先说说前主子益州牧刘璋,刘璋为人懦弱多疑,没啥大志向,他的驭下之道也很简单,就是“你好我好大家好”的“躺平摸鱼”模式。
刘璋他爹刘焉当年入川,靠的是拉拢本地大族。比如蜀郡何氏、犍为张氏等这些"地头蛇",他们家里不仅有良田千顷,还养着私兵数百,刘焉来了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让张家子弟当太守,费家子弟管财政。就像公司老板对老员工说"你们随便干,工资照发",益州的豪强们自然很高兴。
到了刘璋这代,更是把"和稀泥"玩到极致。本地士族想兼并土地?刘璋假装没看见;豪强们不想交税?刘璋说"下次一定"。甚至连外来的流民,只要肯依附士族,都能被包庇起来——这哪是治理益州,分明是给豪强们当"保护伞"。
有一次,广汉太守张肃查出本地豪强私藏流民数千,气得要上报刘璋,结果被他弟弟张松拦住:"你傻啊?这些流民都是士族的'隐形资产',你动他们,不等于动整个益州的钱袋子?"张肃一想也是,这事最后不了了之。
在这种"低压力"环境下,益州士族的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服。他们住着大庄园,家里的佃户比县官的手下还多,子弟要么当地方官,要么当名士,没事就搞个诗会、辩个经,哪管什么天下大乱。就像现在的"爆发户",只要守着自家的房子收租,谁当领导都无所谓。
所以当刘备带着荆州兵打进来时,不少士族心里还挺期待:"说不定新来的老板更大方呢?"甚至像张松、法正这些"非主流"士族,还主动给刘备当内应——他们不是支持刘备,而是觉得刘璋太"怂",连自家利益都护不住,换个厉害点的主子,说不定能从世家大族那里多敲诈点好处。
二、匡扶汉室:益州豪强的"账单暴击"
可惜益州士族们打错了算盘。如果说刘璋是"佛系老板",那刘备就是"狼性总裁",而且一来就推出了"全员996"的扩张套餐。
刘备刚拿下成都,就面临一个棘手问题:为了实现自己复兴汉室的雄心壮志,兵源、粮草必须可少,军费开支庞大,哪怕是以贤德著称的刘皇叔,也必须采取增加赋税、发行新币等“巧取豪夺”的措施筹钱。
不过,这还仅仅只是开始。刘备要打汉中,得征兵;要守荆州,得运粮;要养十几万军队,得加税。这些压力像滚雪球一样砸到益州世家大族们头上。比如巴西郡(今四川阆中),本来有户口五万,结果被征走了三万男丁当兵,剩下的老弱妇孺还得负责运粮草,简直是"全家总动员,只为刘备打江山"。
本地士族想躲都躲不掉。广汉士族李邈(后来被诸葛亮砍了)上书说:"我益州出人出粮,已经疲惫不堪,能不能让我们先歇口气?"结果刘备把奏折一摔:"我要恢复汉室,你们这点牺牲算什么?"李邈差点被砍头,吓得再也不敢说话。
更让士族们受不了的是,蜀汉政权中大权在握的,刘备的"核心团队"基本都是外来户。诸葛亮、关羽、张飞、赵云这些"荆州帮"把持着军政大权,益州人最多当个地方官,想进中央?困难重重。就像公司来了个新CEO,把所有高管职位都留给自己带的老部下,本地员工干得再好也没晋升机会,换谁谁乐意?
三、诸葛亮的"高压模式":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
刘备死后,诸葛亮接过了"兴复汉室"的大旗,也接过了对益州的"高压统治",而且变本加厉。
诸葛亮的《出师表》写得感人,但背后是益州人的血泪账。他五次北伐,每次都要征调十万以上的民夫运粮,从成都到祁山,千里迢迢,民夫们死亡率高达三成。有个叫杨洪的益州官员实在看不下去,说:"祁山之战,男子当战,女子当运,益州人已经疲惫不堪了啊!"结果被诸葛亮怼回去:"不北伐,坐等曹魏来攻,益州人就能好过?"
为了维持军费,诸葛亮搞了个"盐铁专营",把益州的井盐、铁矿全收归国有。本来这些产业大多被本地豪强控制,现在被朝廷夺走,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。蜀郡豪强卓家(就是卓文君的娘家),世代靠煮盐铁发家,被收编后气得卓家老爷子当场吐血。
诸葛亮还特别"较真",不像刘璋那样放任豪强。他制定的《蜀科》比汉朝法律还严,比如豪强家里藏了超过规定数量的奴婢,就要判刑;兼并土地超过限额,就得充公。
益州士族们彻底明白了:跟着刘备、诸葛亮,不仅没好处,还得把家底都赔进去。他们开始用消极怠工来反抗:征兵时故意隐瞒壮丁数量,收税时偷偷给官员塞钱少交,甚至在诸葛亮北伐时,故意拖延粮草运输。
最绝的是谯周,这位蜀汉的光禄大夫,天天在朝堂上唱反调:"北伐劳民伤财,不如跟曹魏议和。"后来邓艾兵临城下,谯周直接劝刘禅投降,还说"曹魏能保证我们士族的利益"。其实他哪是为了刘禅,分明是替益州豪强们算清了账:投降曹魏,至少不用再当"冤大头"。
四、本土与外来:一场没赢过的利益博弈
有人说,益州士族不支持蜀汉,是因为"不爱国"。可在那个年代,"国家"的概念还很模糊,士族们首先认的是"家族利益"。就像现在的公司员工,要是老板总让你免费加班,还不给升职加薪,你会真心拥护他吗?何况,蜀汉政权未必比曹魏更“正统”,曹魏至少还有个天子刘协撑门面呢。
刘璋时代,本土豪强和统治者是"合作共赢":我给你交保护费,你让我安心赚钱。刘备、诸葛亮时代,变成了"单方面压榨":我要你的钱、你的人、你的粮,还不让你参与决策。这种不对等的关系,注定长不了。
其实刘备不是没试过拉拢本地人,比如他娶了吴懿的妹妹(刘璋的嫂子),提拔了张裔、杨洪等益州官员。但真正的核心权力,始终捏在荆州帮手里。就像跨国公司并购本土企业,嘴上说"本土化管理",结果高管全是总部派来的,本土员工怎么可能有归属感?
更关键的是,蜀汉的"恢复汉室"对益州人来说,根本是个"伪命题"。长安、洛阳离四川十万八千里,益州人既没见过汉室的好,也不想为了一个遥远的"理想"赔上自己的家业。他们只想守着四川的盆地,过自己的小日子,就像现在的"躺平族",觉得"世界那么大,我不想去看看,只想在家躺平"。
所以当邓艾的军队打到绵竹时,益州士族们几乎是"集体欢迎"。他们给魏军带路,帮着劝降守将,甚至主动打开城门。不是他们"卖国",而是他们觉得:换个老板,说不定日子能好过点。就像租客觉得房东太黑,巴不得有人来把房子买下来,重新定个合理的租金。
蜀汉灭亡后,益州士族们的日子果然好了起来。司马昭没让他们多交税,还保留了他们的土地和财产,甚至让本地名士到洛阳当官,这在蜀汉时代,有些优待是他们都不敢想的。
与其说益州人"不支持蜀汉",不如说他们"不支持损害自己利益的政权"。刘璋因为太"纵容",丢了江山;刘备、诸葛亮因为太"强硬",失了人心。这里面没有绝对的对错,只有利益的权衡。忽视了本地人的实际需求,很容易引发矛盾;而一味迁就本地势力,又有可能失去发展动力。真正的智慧,是找到"外来理想"和"本土利益"的平衡点——可惜,蜀汉的君臣们,始终没算明白这笔账。
当我们翻开《三国志·蜀书》,看到诸葛亮"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"的悲壮,也看到谯周"劝降"的争议时。所以,历史从来不是英雄的独角戏,而是无数普通人用利益投票写成的账本。谁能算清这本账,谁才能真正站稳脚跟;谁要是算不清,再伟大的理想,也会被冰冷的现实浇灭。
成都武侯祠里,刘备和诸葛亮的塑像前总是香火不断,可旁边那些益州士族的名字,却很少有人记得。但正是这些被遗忘的人,他们的沉默、躺平或反抗,导致了蜀汉的最终结局。毕竟,决定一个政权命运的,从来不仅仅是帝王将相的雄心壮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