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差半个月回来,迎接我的是七个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车库。
柏油地面上,七道清晰的、被拖拽出的丑陋划痕,像七张咧开嘲笑的嘴。
空气里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铁锈和尘土味,那是我的“宝贝们”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。
我没有动怒。
真的,一丝一毫都没有。
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,甚至比平时还要平稳几分。
我只是站在车库门口,任由傍晚的凉风吹乱我额前的碎发,然后,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感,从脚底缓慢地爬上脊椎。
游戏,开始了。
我慢条斯理地走进物业办公室,里面的空气混浊,弥漫着廉价茶叶和劣质香烟混合的古怪气味。
物业经理王经理正仰在老板椅上,肥硕的身体几乎要将椅子撑爆。他翘着二郎腿,一条腿不停地抖动,油腻的脸上挂着一种志得意满的轻慢。
看到我进来,他连身子都懒得欠一下,只是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
“苏先生回来了?正好,省得我再打电话通知你。”
他的语气,像是在施舍。
我没有坐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目光越过他肥头大耳的脑袋,落在他身后墙上那面扭曲的“服务至上”锦旗上。
“我的车呢?”我问,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“处理了。”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,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,“苏先生,不是我说你,身家过亿的人,怎么就这点怪癖?七个车库,停七辆破铜烂铁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小区是废品回收站!严重影响我们高档小区的形象!”
他一副“我为你着想”的恶心嘴脸,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我没接他的话,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我的私人律师——周律师早就准备好的一叠文件,轻轻放在他那张被烟头烫出好几个疤的办公桌上。
律师函,一式七份。
每份都清清楚楚地写着:赔偿金额,一百八十万元人民币。
总计,一千二百六十万。
王经理捏着鼻子,仿佛那几张A4纸是什么脏东西,嫌恶地拎起一角,视线在“180万”的数字上停留了不到一秒,随即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嗤笑。
“噗——哈哈哈哈!”他笑得浑身肥肉乱颤,“苏先生,你这是跟我开国际玩笑?就你那几堆废铁?一辆赔一百八十万?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?”
他把律师函当成废纸一样扔在桌上,肥腻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得“笃笃”作响,眼神里全是看傻子一样的怜悯和嘲讽。
“你以为你是谁?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?我告诉你,我处理那几辆车,是替天行道,是为民除害!整个小区的业主都得感谢我!”
我终于有了反应。
我伸出手,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镜片后的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王经理。”
我的声音很轻,却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“你的权限,只止于服务,而不是代我做主,更不是替天行道。”
他被我平静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,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,整张桌子都震了一下。
“少他妈拿这些虚头巴脑的法律条文糊弄我!老子在社会上混的时候,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!”
他猛地站起来,居高临下地瞪着我,唾沫星子横飞。
“你那七辆报废车,严重影响小区美观,占用公共资源!我告诉你,业主们的投诉信早就堆成山了!我这是顺应民意!”
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涨成猪肝色的脸,眼神微微眯起。
“王经理,第一,我的七个车库,产权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,属于我的私有财产,不是公共区域。”
“第二,那七辆车,无论新旧,都是我的合法资产。你凭什么定义它们是报废车?你有鉴定资质吗?”
“第三,公共资源?你指的是那些被你默许,常年违规停在消防通道上的豪车,还是你私自把小区中心绿地铲平,给你老丈人改建的私人菜园?”
我的语速不快,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,狠狠地钉进他的脑子里。
王经理的脸色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铁青色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。
他大概没想到,我对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了如指掌。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他色厉内荏地吼道,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皱巴巴的物业合同,大力地拍在桌上,指着其中几条模糊不清的条款。
“看清楚!合同白纸黑字写着!物业有权对影响小区环境的‘废弃物’进行处理!你再敢胡搅蛮缠,信不信我马上报警,告你寻衅滋事!”
他以为拿合同就能压住我,真是天真得可悲。
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周律师,此时终于上前一步,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回荡。
“王经理,请注意你的措辞。”
周律师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,气场全开,目光锐利如刀。
“首先,根据《物权法》第七十四条,建筑区划内,规划用于停放汽车的车位、车库的归属,由当事人通过出售、附赠或者出租等方式约定。苏先生的车库产权清晰,属于其私人所有。物业无权干涉业主如何在自己的车库内停放车辆。”
其次,即便车辆是报废车,也属于车主的私有财产。根据《刑法》第二百七十五条,故意毁坏公私财物,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,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罚金;
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,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。你们在未经我当事人允许的情况下,强行破锁并拖走七辆汽车,已经涉嫌刑事犯罪。
“最后,你这份物业合同中的所谓‘霸王条款’,本身就与国家法律相抵触,属于无效条款。强行拖走他人私人财产,已经构成了侵权甚至犯罪。我们不仅可以告你,还可以让你坐牢。”
周律师每说一句,王经理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他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,嘴唇哆嗦着,想反驳,却被周律师强大的法律逻辑和专业气势压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他只能死死地瞪着我,那眼神,仿佛我是他的杀父仇人。
我看着他这副样子,心中那丝病态的兴奋感愈发浓烈。
我微微一笑,笑容里却不带任何温度。
“王经理,现在,你有两个选择。”
“一,赔偿。按照律师函上的金额,一千二百六十万,一分不能少。”
“二,我们法庭见。”
我顿了顿,故意加重了语气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友情提醒一下,一旦上了法庭,你可能需要向法官、向全社会解释清楚,你口中那些车的‘废弃’标准,到底是什么。以及,你们拖走车辆的全部程序,是否合法合规。”
我特意在“废弃”两个字上,咬得极重。
王经理的眼睛瞬间红了,理智的弦彻底崩断。
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,猛地抓起桌上的座机电话,不是拨号,而是狠狠地砸向地面!
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电话机四分五裂。
“好!苏明远!你有种!”他指着我的鼻子,因为愤怒,声音都变了调,“法庭见就法庭见!我倒要看看,你一个臭资本家,能翻起多大的浪!老子背后有人!”
他吼完,掏出自己的手机,手指颤抖着,显然是要打电话搬救兵。
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光。
背后有人?
太好了。
我钓的,可不止你这条小鱼。
这场精心布置的游戏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王经理的效率很高。
或者说,他背后的人效率很高。
第二天一早,本地最火的社会新闻APP就给我推送了一条头条新闻。
标题极尽耸动之能事——《亿万富豪为7辆报废车狮子大开口,索赔千万!是维护权益还是无理取闹?》
文章配图,是我和王经理昨天在办公室里对峙的模糊抓拍,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。照片角度刁钻,将我拍得冷漠倨傲,而王经理则是一副据理力争、受尽委屈的模样。
新闻评论区瞬间就炸了锅。
“我靠,有钱人真会玩啊!报废车当宝贝,还想讹一千多万?”
“这不就是典型的为富不仁吗?仗着自己有钱,欺负物业,想钱想疯了吧!”
“支持物业!这种影响小区环境的垃圾就该清理掉!我们小区也有这种人,烦死了!”
“楼上的,你确定你跟亿万富豪住一个小区?”
不出所料,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在攻击我。
各种“哗众取宠”、“精神不正常”、“暴发户嘴脸”的标签,不要钱似的往我身上贴。
甚至还有几个自称是我们小区业主的账号在底下现身说法,添油加醋地抱怨我那七辆“破车”如何污染环境、拉低小区档次,仿佛它们是生化武器。
我靠在书房的真皮沙发里,端着一杯手冲咖啡,饶有兴致地刷着这些评论。
意料之中,波澜不惊。
这正是王经理这种人最擅长也最喜欢用的手段——煽动舆论,占据道德高地,把个体维权歪曲成对公共利益的挑衅。
他以为,用唾沫星子就能淹死我。
电视上,王经理正接受一家本地电视台的采访。
他对着镜头声泪俱下,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维护小区公共利益、不畏强权的悲情英雄。
“我一个打工的,我能图什么?我就是想让我们的家园变得更美好!”他用袖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,“可苏先生他……他财大气粗,仗势欺人啊!我实在是没办法了,才出此下策。没想到他反过来要我赔一千多万,这跟敲诈勒索有什么区别?”
演得真好,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。
我关掉电视,拨通了周律师的电话。
“可以开始了。”
“明白,苏总。”
周律师的行动比王经理的眼泪更迅速。
半小时后,一份完整的诉讼材料被递交到法院。
一小时后,周律师以我的名义,召开了一个小型的线上媒体通气会。
他没有长篇大论,只是向所有媒体公布了几段监控视频的截图。
第一张截图,是物业的几个工作人员,在深夜时分,鬼鬼祟祟地撬开我车库的电子锁。他们没有任何授权文件,也没有任何公证人员在场。
第二张截图,是拖车公司的工人在拖拽我的“报废车”时,动作粗暴,导致其中一辆车的前保险杠直接撞在墙上,碎片四溅。
第三张截图,是七辆车被像垃圾一样随意堆放在一个露天的废品回收站,任由风吹雨淋,其中一辆车的车窗甚至是开着的。
周律师言简意赅地总结:“我当事人车库的锁,是价值三万块的德国进口指纹密码锁,被暴力破坏。整个拖车过程,未采取任何保护措施。无论车辆本身价值如何,物业公司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多项违法事实,包括但不限于非法侵入私人住宅、故意毁坏财物等。”
他没有情绪化的指责,只是冰冷地陈述事实,展示证据。
但每一个字,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王经理和那些支持他的“正义网友”脸上。
舆论的风向,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。
“等等……物业撬锁?这是私闯民宅吧?犯法的啊!”
“不管车子破不破,那是人家的私人财产,停在自己的车库里,物业凭什么强行拖走?”
“这操作也太骚了,监控拍得清清楚楚,这下看物业怎么洗。”
“我开始觉得,事情没那么简单了……”
看着评论区的风向转变,我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。
我就是要让事情变得不简单。
我授意周律师,以我的名义在社交媒体上发表了一份简短的声明。
“本人苏明远,对于近期因车辆引发的纠纷,深表遗憾。我无意占用公共舆论资源,但面对侵权行为,我必须维权到底。我坚信法律的公正,也相信事实胜于雄辩。至于我那七辆车的价值,它们每一辆,都有其独特的意义和价值,绝非‘报废’二字可以简单定义。孰是孰非,我们法庭上见。”
这篇声明,像一颗精心计算好角度的石子,被我投入了本就波涛暗涌的舆论湖面。
“独特的意义和价值?什么意思?”
“难道是古董车?看着不像啊……”
“我猜是限量版的绝版豪车,被车主故意做旧伪装,怕被人偷!这叫大隐隐于市!”
“靠,如果是真的,那物业这回可闯下滔天大祸了!一辆一百八十万都算少的!”
网友们的想象力被彻底点燃,各种猜测层出不穷。
悬念,我已经制造出来了。
王经理显然也看到了我的声明和网上的风向,气急败坏。
他狗急跳墙,又想出了新的招数。
他找来几个所谓的“业主代表”,在小区会所里紧急召开了一场媒体发布会,主题就是“声讨无理业主,还我小区安宁”。
那几个“业主代表”,我一个都不认识,但看他们和王经理眉来眼去的样子,就知道是什么货色。
发布会上,王经理声嘶力竭地强调我那七辆车是如何的“破烂不堪”,是确凿无疑的“报废车”,试图把我彻底钉死在“敲诈勒索”的耻辱柱上。
就在他唾沫横飞之际,台下,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记者突然举手提问,声音清脆而响亮。
“请问王经理,既然您反复强调苏先生的车是‘报废车’,请问您是否有由国家认可的、具备资质的第三方机构出具的,针对这七辆车的专业报废鉴定报告?”
这个问题,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,精准地插进了王经理的要害。
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,张着嘴,支支吾吾了半天,一个字也答不上来。
“这个……那个……它那个车,一看就是报废车嘛!还要什么鉴定……”他窘迫地擦着额头上的汗,眼神慌乱地四处瞟。
我在家中,通过网络直播看着王经理这副丑态百出的窘迫模样,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,轻轻抿了一口上好的龙井。
茶香清冽,沁人心脾。
王经理,这,才只是个开始。
你的好日子,还在后头呢。
舆论战的失利,显然让王经理和他背后的人意识到了我的难缠。
王经理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狗,突然偃旗息鼓,不再接受任何采访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更高级别的角色登场了。
一天下午,一个电话打到了我的私人手机上。
“苏先生吗?我是刘建国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长期身居高位所特有的压迫感。
刘建国,人称刘董。本地一家颇具实力的地产开发商——宏泰集团的董事长,也是我们这个高档小区的开发商,物业公司的幕后大老板。
“有事?”我的语气很淡。
“呵呵,苏先生快人快语。”他笑了笑,但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,“为几辆车的事情,闹得满城风雨,没必要吧?冤家宜解不宜结,出来见个面,喝杯茶,把事情谈开了,对大家都好。”
“没兴趣。”我直接拒绝。
“苏先生,别急着拒绝。”他的声音沉了下去,带上了一丝不易察可的威胁,“年轻人,有才华,有冲劲是好事。但有时候,路走得太直,容易撞墙。这个社会,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法律解决的。”
我轻笑一声:“刘董,你在威胁我?”
“不是威胁,是劝告。”他顿了顿,“一个忠告。你那几辆车,我可以按市价双倍,不,三倍赔给你。这件事,到此为止。你撤诉,我这边也保证,王经理会亲自登门道歉。皆大欢喜,如何?”
“我的律师函上写得很清楚,一千二百六十万,一分不能少。”我淡淡地说道,“或者,我们法庭见。”
说完,我直接挂了电话。
我知道,刘董这种人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果然,接下来的几天,我开始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“示好”电话,一些自称是他朋友的人拐弯抹角地劝我“和气生财”。
甚至有天晚上,我私人实验室的顶级安保系统捕捉到,有两道鬼祟的人影在别墅外围徘徊,试图破坏红外线感应器。
他们低估了我的安保级别。
警报无声地连接到了我的手机和安保公司,那两人还没来得及靠近围墙,就被闻讯赶来的保安吓跑了。
刘董,已经开始动用下三滥的手段了。
他越是这样,我心中的兴奋感就越强。
鱼,开始急了。
很快,法院的第一次庭审如期举行。
法庭上,王经理大概是得了刘董的授意,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。
他一口咬定,那七辆车就是“僵尸车”、“报废车”,物业是出于维护小区环境和安全的考虑才进行“清理”,属于职务行为。
为了增加说服力,他的律师还当庭出示了一份由某“车辆回收公司”开具的“车辆报废登记证明”,上面煞有介事地列着我那七辆车的车架号。
他以为这份“证据”能成为他的护身符,脸上甚至露出了得意的神色。
坐在旁听席的刘董,也嘴角微扬,神色倨傲,仿佛胜券在握。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,心中冷笑不止。
轮到我方发言。
周律师冷静地站起身,首先指出,对方出示的所谓“报废登记证明”,开具单位根本不具备法定资质,且登记日期是在拖车行为发生之后,属于事后伪造证据,程序严重违法。
接着,他再次强调,无论车辆是否报废,物业都无权在未经车主许可的情况下,侵入私人车库,强行拖走私人财产。这是整个案件的核心,是无可辩驳的违法事实。
王经理的律师被驳斥得哑口无言,脸色涨红。
法官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。
最后,在法官的许可下,我亲自站到了发言席。
整个法庭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环视一周,目光在王经理和刘董惊愕的脸上一一扫过,然后,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语气,开口说道:
“我承认,从外观上看,我的那七辆车,确实很破旧,甚至可以说是破烂不堪。”
听到我这么说,王经理和刘董的脸上都露出了“你终于承认了”的得意表情。
我话锋一转,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。
“但它们的‘报废’,是我,苏明远,亲手设计的伪装。是一种经过特殊技术处理的,完美的伪装。”
“因为,它们根本不是普通的汽车。”
“它们是我的科研项目!是我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移动实验室!每一辆车,都承载着我们公司最前沿的科技成果,其内在价值,远超你们所有人的想象!”
此言一出,整个法庭瞬间哗然!
旁听席上响起了无法抑制的窃窃私语。
记者席的闪光灯疯狂闪烁。
王经理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,变成了错愕和惊恐。
刘董那张一直保持着倨傲的脸,也终于变了颜色,他身体前倾,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我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,继续抛出我的重磅炸淡……
“你们可以把它们理解为,是七个装载着顶尖科技结晶的移动堡垒。它们的外壳,看似破旧,实则采用了我公司最新研发的复合吸能材料,用于测试在极端环境下的抗压性能。”
“而其中一辆,车牌号为‘沪A·XXXXX’的黑色轿车,它的后备箱里,搭载着我公司正在秘密研发的,足以颠覆整个行业的下一代人工智能芯片——‘天机一号’的原型机!”
“这枚芯片原型,凝聚了我团队数百名顶尖工程师近三年的心血,研发投入超过五个亿!它的丢失和可能造成的损坏,对我公司造成的损失,是根本无法估量的!”
“天机一号”!
人工智能芯片原型!
这几个字,像一颗颗炸雷,在庄严肃穆的法庭里轰然炸响!
王经理的腿一软,差点没站稳,他用手扶住桌子,脸色惨白如纸,冷汗瞬间浸透了的后背。
刘董的眼神,彻底变了。
那是一种混杂着惊骇、愤怒,以及一丝恐惧的复杂眼神。他知道,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。
这不再是一起简单的民事纠纷。
这已经上升到了一个他完全无法触及和掌控的层面。
周律师适时地站出来,向法官提交了新的证据——我公司在人工智能和新材料领域获得的数十项国际专利证书,以及“天机一号”项目的内部立项文件和研发日志。
他还补充道:“法官大人,根据我们掌握的监控视频,这些承载着尖端科研成果的‘移动实验室’,在被强行拖离小区时,不仅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防震、防静电处理,甚至有监控拍到,拖车司机在搬运过程中,随意碰撞,野蛮操作。其中装载着‘天机一号’芯片原型机的车辆,更是被重重地磕碰了尾部。”
“我们有理由相信,这种野蛮的搬运方式,已经对内部精密的芯片原型,造成了不可逆的物理损坏和关键数据丢失!”
法官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。
他锐利的目光,像探照灯一样射向被告席上的王经理。
“王经理,对于原告方的指控,你有什么解释?”
王经理嘴唇哆嗦着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却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。
他转头,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旁听席的刘董。
然而,刘董只是阴沉着脸,眼神阴鸷得仿佛能滴出水来。他知道,这下,麻烦大了。
这个看似普通的“怪癖富豪”,根本不是什么软柿子。
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史前巨兽。
而他们,愚蠢地拔掉了他的獠牙。
庭审休庭,走廊里一片死寂。
刘董快步追上我,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,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倨傲和从容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行压抑的焦躁。
“苏先生,留步。”
他拦在我面前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苏先生,你看这事闹的,纯属一场误会。是我管教下属无方,才让王经理那个蠢货办了这么一件糊涂事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伸出手,想搭上我的肩膀,做出一番“哥俩好”的姿态。
他的手很重,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,指尖甚至用力地捏了捏我的肩胛骨,带着赤裸裸的威胁。
我心中冷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只是轻轻侧身,巧妙地避开了他那只不规矩的手。
“刘董,现在说误会,晚了点吧?”我的语气依旧平静,“朋友归朋友,法律归法律。我的损失,必须得到赔偿。”
他的脸色一僵,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。
“苏明远,做人留一线,日后好相见。”他压低了声音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,“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绝?”
“做绝的,是你们。”我直视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当你们撬开我车库锁的那一刻起,就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说完,我不再理会他,径直从他身边走过。
我知道,谈判的窗口,已经彻底关闭了。
接下来,刘董将会动用他所有的能量,对我进行疯狂的反扑。
果不其然,当天晚上,我名下的科技公司,就收到了税务部门的“突击检查”通知。
紧接着,消防、安监……各种名目的“检查组”接踵而至,仿佛约好了一样。
这是刘董在动用他背后的公权力关系,向我施压。
可惜,他打错了算盘。
我的公司,从创立之初,就将合规经营放在首位。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,每一个消防栓都符合标准。
一连几天的“车轮战”检查下来,他们连一根头发丝的问题都没查出来,只能灰溜溜地收队。
刘董的这些盘外招,对我毫发无损。
但他并没有死心。
通过对王经理的深入调查,我的团队挖出了一个关键信息:王经理能够坐上这个高档小区物业经理的肥缺,全靠他有个在宏泰集团担任高管的表哥,而这个表哥,正是刘董的心腹之一。
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挖,一张盘根错节的利益输送网络,逐渐浮现在我眼前。
王经理利用职务之便,在小区工程发包、供应商选择上,为刘董旗下的子公司大开绿灯,甚至帮助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拆迁“钉子户”。
而刘董,则通过这些项目,中饱私囊,积累了巨额的灰色财富。
其中,一个几年前的“旧城改造”项目,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。
资料显示,那个项目背后,存在严重的资金挪用和土地违规交易问题,而王经理,也深度参与其中,负责“搞定”那些不愿搬迁的原住民。
我将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,抽丝剥茧,整理成一份完整的资料,交给了周律师。
周律师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一张张触目惊心的关系图和资金流向图,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,眼神里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苏总,这个刘董,背景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。”他沉声说道,“他背后,恐怕牵扯着一个庞大的地产黑金链条,甚至是一些我们惹不起的势力。”
我端起咖啡,轻轻吹了吹热气,眼神平静地看着窗外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这,正是我想要的。”
周律师诧异地看着我。
我转过头,对他露出了一个深藏不露的笑容。
“那七辆‘报废车’,从一开始,就是我抛出去的鱼饵。”
“我等了这么久,就是为了等一条真正的大鱼上钩。”
“现在看来,他终于咬钩了。”
周律师恍然大悟,随即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。
他终于明白了我的真正目的。
这场官司,从来就不是为了一千二百六十万。
我是要借着这件事,将刘董和他背后那张肮脏的网,连根拔起!
那七辆车,根本不是什么移动实验室,更没有什么“天机一号”芯片。
它们就是普通的报废车。
唯一的特殊之处,就是它们曾经属于七个不同的人。
而这七个人,都曾是那个“旧城改造”项目的受害者。他们有的因为暴力拆迁而家破人亡,有的因为举报而被打击报复,最终含冤而死。
这七辆车,是我花了很大力气,从他们家人手中买来的遗物。
它们承载的,不是什么尖端科技。
而是七条无辜的生命,和他们未得昭雪的冤屈。
我要做的,就是让这些“废铜烂铁”,成为审判刘董这帮刽子手的铁证。
刘董的压力,如同乌云压顶,变得越来越具象化。
他不再搞那些小动作,而是直接对我公司下手。
我们正在洽谈的几个重要海外合作项目,突然被对方以“需要重新评估合作方背景”为由,无限期搁置。
几个核心的技术骨干,也接到了竞争对手开出的、高得离谱的挖角合同。
这是釜底抽薪。
刘董想通过扼杀我的事业,来逼我就范。
他太小看我苏明远了。
我白手起家,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,走到今天身家过亿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?
这点压力,对我来说,不过是毛毛雨。
又一次庭审前,刘董派了他的心腹秘书,在法院门口拦住了我。
秘书递过来一份拟好的协议,态度恭敬,言语间却透着威胁。
“苏先生,刘董说了,只要您签了这份保密协议,放弃诉讼,他愿意拿出五千万,作为您‘科研项目’的损失赔偿。另外,您公司最近遇到的一些小麻烦,他也可以帮忙解决。”
五千万的封口费。
手笔不小。
我接过那份协议,连看都没看一眼,当着秘书的面,从中间,缓缓地撕开。
然后,再撕。
直到将它变成一堆无法拼接的碎片,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。
我看着脸色煞白的秘书,眼神犀利如刀。
“回去告诉刘董,我的科研成果,是无价的。你们的赔偿,只是冰山一角。更何况,这个世界上,有些东西,是钱买不到的。”
“比如,正义。”
秘书狼狈而逃。
我知道,我彻底激怒了刘董这头猛兽。
他接下来,一定会动用最极端,也是最愚蠢的手段。
我就是要逼他走到这一步。
我让周律师,将我整理好的,关于刘董及其宏泰集团涉嫌在“旧城改造”项目中官商勾结、暴力拆迁、挪用公款的证据材料,匿名寄给了几家以深度调查著称的、有正义感的媒体,以及纪检监察部门的举报邮箱。
我没有署名,只是作为一个“良心发现的知情者”。
几天后,一篇题为《旧城下的阴影:百亿地产项目背后的罪与罚》的深度调查报道,在网络上悄然流传。
报道虽然隐去了具体的人名和公司名,但文中描述的“某L姓地产大亨”、“H集团”,以及那个疑点重重的旧城改造项目,矛头直指刘董和他的宏泰集团。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这篇报道,像一颗引爆舆论的炸弹,瞬间在网上炸开了锅。
无数网友开始根据文中的线索进行“人肉搜索”,很快,刘董和宏泰集团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。
刘董彻底疯了。
他大概率猜到是我在背后搞鬼。
一个深夜,我别墅的安保系统再次发出警报。
这一次,不是试探。
监控画面里,七八个手持棍棒、戴着头套的壮汉,直接用液压钳剪断了外围的铁丝网,气势汹汹地朝我的别墅主楼冲来。
他们想来“处理”我。
可惜,我早已预判到了他这步棋。
就在他们即将冲到门口的瞬间,别墅四周,十几道刺眼的强光灯骤然亮起,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!
高分贝的警报声刺破夜空!
与此同时,数条训练有素的杜宾安保犬,从暗处猛地蹿出,发出低沉的咆哮,龇着锋利的牙齿,将那群乌合之众团团围住。
那几个壮汉瞬间懵了,手里的棍棒“当啷”掉了一地,抱头鼠窜,在犬吠和警报声中,狼狈不堪地翻墙逃离。
而他们从闯入到逃离的全过程,都被我安装在各个角落的几十个高清摄像头,完整地、清晰地记录了下来。
我将这段堪比动作大片的监控视频,原封不动地交给了警方。
聚众持械,试图闯入私宅,这性质可就严重了。
警方立刻立案调查。
刘董的压力,陡然倍增。
在下一次开庭时,周律师向法庭提交了这份最新的证据,并再次语出惊人。
“法官大人,我们有新的证据表明,物业公司在拖车过程中,不仅仅是损坏了我当事人的科研项目那么简单。”
“根据我当事人的回忆和初步检查,他那七辆车里,除了‘天机一号’芯片原型,还装载了一些其他的特殊装置。这些装置,因为其技术的敏感性和前沿性,甚至可能涉及到了某些需要严格保密的国家级专利技术。”
“国家机密”!“专利技术”!
这几个词,比“天机一号”更有分量!
刘董在旁听席上,听到这几个字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他用一种看魔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。
他知道,他完了。
他惹上的,根本不是一个富豪。
他惹上了一个他永远都惹不起的存在。
法官的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他敲了敲法槌,宣布休庭,并当庭告知,鉴于案件可能涉及国家机密,将上报至更高级别的司法机关进行审理。
这起由七辆报废车引发的民事纠纷案,在我的精心布局下,一步步升级,终于彻底超出了一个地产大亨所能掌控的范畴。
收网的时刻,到了。
刘董的末日,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。
他试图通过他那些所谓的“关系网”,封锁所有关于他违规的报道,压下警方的调查。
但为时已晚。
那篇匿名的深度报道,早已引起了省级乃至更高级别领导的关注。
纪检委和监察委联合成立的专案组,已经悄然进驻我们市,秘密展开调查。
我,则选择在此时,给他送上最后一击。
我以苏明远科技董事长的名义,召开了一场面向全球直播的新闻发布会。
发布会现场,国内外上百家媒体的长枪短炮,将整个会场挤得水泄不通。
无数闪光灯在我脸上交织成一片白色的海洋。
我站在演讲台后,神色平静,周律师陪同在侧。
我没有先说车,而是先讲了一个故事。
一个关于城市发展,关于拆迁,关于七个普通家庭支离破碎的故事。
我没有点名,但每一个细节,都与当年宏泰集团那个旧城改造项目,严丝合缝。
现场的记者们都屏住了呼吸,他们意识到,今天将有一个惊天大新闻诞生。
故事讲完,现场一片寂静。
我抬起头,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震惊的脸,然后,我平静地揭示了那七辆“报废车”的真实身份。
“我承认,我欺骗了大家。那七辆车里,没有什么‘天机一号’,也没有什么前沿科技。”
“它们,就是报废车。”
“但它们,又不仅仅是报废车。”
我身后的大屏幕上,亮起了七张黑白的照片。
是七个面容朴实的普通人,有老人,有中年人,有妇女。
“这七辆车,是这七位逝者的遗物。他们,都曾是那个故事里的主角。他们用生命,捍卫自己的家园,却最终倒在了资本和黑恶势力的推土机下。”
“我买下这些车,把它们停在我的车库里,就是为了提醒我自己,科技的发展,财富的积累,永远不能以碾压普通人的尊严和生命为代价。”
“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,让那些冤魂,停在我这个城市最昂贵的小区里,看着那些刽子手,是如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用他们的血肉换来的荣华富贵!”
我的声音,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整个发布会现场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反转,震得说不出话来。
原来,这根本不是什么亿万富豪的怪癖。
这是一场长达数年的,一个人的复仇。
我深吸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情绪。
“今天,我站在这里,不仅是为了我自己,更是为了那七个无法开口的冤魂。我不仅要索赔一千二百六十万,我更要一个公道!”
话音刚落,周律师走上前,将一个U盘交给了现场的工作人员。
大屏幕上,开始播放新的内容。
那是刘董集团多年来在地产开发中偷工减料、官商勾结、暴力拆迁、贿赂官员、压榨拆迁户、勾结黑社会强占土地的全部证据!
有录音,有视频,有转账记录,有内部文件……每一份,都铁证如山,无可辩驳!
这是我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,用了近两年时间,才收集到的,足以将刘董及其整个犯罪集团送入地狱的铁证!
舆论,彻底引爆!
发布会还在进行中,宏泰集团的股价,已经以跌停的姿态,轰然崩塌!
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,全部被“宏泰黑幕”、“地产大鳄的罪恶发家史”所占据!
多地政府部门立刻发表声明,宣布对宏泰集团名下的所有项目,进行全面彻查!
而在那个高档小区的物业办公室里,王经理正瘫坐在地,面如死灰。
他通过手机直播,看完了我的整场发布会。
他的身体抖如筛糠,裤裆里,散发出一阵骚臭的液体气味。
他被吓尿了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当初为了讨好上级、为了那点可怜的权威,随手拖走的几辆“报废车”,竟然会牵扯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案!
他亲手,为自己和他的主子,敲响了丧钟。
发布会结束,我走出喧嚣的会场,抬头看向窗外。
乌云散去,阳光正好。
我轻轻摘下脸上的金丝眼镜,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。
眼中,是胜利之后的平静。
这场仗,我赢了。
为那七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,也为我自己。
我的新闻发布会,像一场十二级的舆论地震,其连锁反应,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。
不仅仅是国内,就连许多国际知名媒体,都以“中国富豪的史诗级复仇”为题,进行了深度报道。
那七辆报废车的故事,和我精心策划的这场“钓鱼”大戏,成了一个现象级的全球热点。
无数国内外的法律专家、社会学家,开始从这起案件入手,探讨私有财产的边界、资本的罪恶以及程序正义的重要性。
国内相关部委的反应极为迅速。
在发布会结束的第二天,一个由公安部、监察委、住建部等多部门联合组成的“高级别联合专案组”,正式进驻我们市。
目标,直指刘董的宏泰集团,以及他背后那张错综复杂的“保护伞”。
第一个被带走的,就是王经理。
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,在专案组的审讯室里,心理防线瞬间崩溃,竹筒倒豆子一般,把自己知道的、关于刘董的所有黑幕,和盘托出。
其中,甚至包括一些我都没有掌握的,他利用物业经理的身份,协助刘董对其他不听话的业主进行敲诈勒索、打击报复的犯罪事实。
刘董的末日,正式来临。
他被限制出境,名下所有个人及公司资产被全面冻结。
他疯狂地打电话,求助于他以往那些称兄道弟的“保护伞”。
然而,电话那头,要么是无人接听,要么是冰冷的“我不认识你”。
树倒猢狲散。
大厦将倾,所有人都忙着和他划清界限,生怕被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拖下水。
我通过周律师,主动联系了专案组,将我手中掌握的所有证据链,原原本本地提交了上去。
这些证据,与王经理的供述相互印证,构成了足以将刘董钉死的完整闭环。
曾经在网上对我口诛笔伐的邻居和业主们,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。
他们纷纷在业主群里向我道歉,感谢我为民除害。
甚至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,亲自登门拜访,紧紧握着我的手,说我是“当代社会的侠之大者”。
对于这些,我只是一笑置之。
我不是什么大侠。
我只是一个,有能力去追求公平,并且恰好去做了的普通人。
风暴的中心,渐渐归于平静。
刘董和他背后的势力,已经被专案组牢牢掌控,等待他们的,将是法律的严惩。
我的生活,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。
但某些东西,已经永远地改变了。
我看着那七个空荡荡的车库,心中没有了此前的兴奋,反而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。
鱼钓上来了,接下来呢?
我的目光,投向了更远的地方。
我知道,对于这个社会,对于我自己,真正的考验,才刚刚开始。
数月后,刘董集团特大涉黑涉恶案件,公开审理。
因为案件的巨大社会影响力,庭审采用了全程网络直播。
我作为本案的关键证人,再次出庭。
被告席上,刘董和王经理穿着灰色的囚服,戴着冰冷的手铐,早已没了当初的嚣张跋扈。
刘董头发白了大半,整个人瘦脱了形,眼神空洞而绝望。
王经理则始终低着头,不敢看任何人,身体不住地颤抖。
庭审现场,周律师作为我的代理人,也作为本案的受害方代表,清晰地阐述了刘董犯罪集团的种种罪行,以及物业公司在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。
证据链环环相扣,事实清楚,不容辩驳。
轮到我发言时,我没有再提那七个悲惨的故事。
我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。
“尊敬的法官,虽然我之前的‘科研项目’说法,是引蛇出洞的策略。但是,被告方的侵权行为,对我造成的实际损失,是真实存在的。”
“那七辆车,本身虽然不值钱。但为了收集它们,以及为了调查它们背后所牵扯的案件真相,我雇佣了顶级的商业调查团队、法律顾问团队、数据分析团队,耗时近两年,投入的资金和精力,是一个无法估量的数字。”
“我最初提出的一千二百六十万赔偿,并非凭空捏造。那是我根据这两年来的实际投入,以及为了实施整个‘钓鱼计划’所承担的巨大风险,进行的一个保守估算。”
“我的目的,从来不是钱。但我的损失,必须得到赔偿。这笔赔偿,不是给我苏明远的,而是给那些因为被告方的罪行而受到伤害的所有人一个交代!”
我的发言,获得了法庭的认可。
最终,法庭作出判决。
刘董因组织、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、故意伤害罪、非法经营罪、行贿罪等多项罪名,数罪并罚,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五年,剥夺政治权利终身,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。
王经理因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、寻衅滋生罪、职务侵占罪等,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。
宏泰集团被处以巨额罚款,并被责令对所有受害人进行民事赔偿。
其中,法庭支持了我的全部诉讼请求,判决宏泰集团及其相关责任人,赔偿我个人经济损失及精神损失,共计一千二百六十万元。
判决结果公布的那一刻,全网沸腾。
“大快人心!”
“正义会迟到,但绝不会缺席!”
“苏神牛逼!这才是真正的企业家!”
我看着宣判结果,心中却异常平静。
这场战争,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。
几天后,一千二百六十万的赔偿款,打到了我的账户上。
我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,没有一丝喜悦。
我让周律师,以匿名的形式,将这笔钱,连同我个人追加的一部分,凑足了三千万,分别捐赠给了七个受害者的家庭。
然后,我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我以公司的名义,发起成立了两个非营利性基金。
一个,叫“私有财产保护基金”。
它的宗旨,是为全国范围内,那些因为物业不法行为、暴力拆迁等事由,导致私有财产受到侵害,却又无力维权的普通民众,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。
另一个,叫“青年科技创新孵化基金”。
它的宗旨,是资助那些有才华、有梦想,却苦于没有资金和资源的年轻科技创业者。
我将自己名下资产的百分之三十,一次性注入到这两个基金中,作为启动资金。
消息一出,再次引发了巨大的社会反响。
我的名字,彻底从一个“怪癖富豪”、“复仇者”,变成了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的代名词。
公司的声誉和市值,也因此水涨船高,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无数顶尖的人才,被我的理念所吸引,纷纷加盟。
许多曾经的竞争对手,也向我抛来了橄榄枝,希望能够合作。
我的事业,进入了一个全新的,更加广阔的平台。
周律师的律所,也因为这起惊天大案,名声大噪,业务量剧增,一跃成为国内顶尖的律所之一。
而我,却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野。
我把公司的日常管理,交给了我最信任的团队。
自己则一头扎进了我真正的热爱里——科技研发。
在我的私人实验室里,真正的“天机”系列芯片,和真正的“零排放”新能源项目,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。
这一次,它们不再是计谋,而是我想要改变世界的,真正的梦想。
我的那七个车库,也没有再空着。
里面,停放了七辆全新的,由我公司自主研发的新能源概念车。
它们的外形,依旧朴实无华,甚至有些复古。
那是我故意设计的。
它们是我新的“宝贝”,时刻提醒着我,不忘初心。
每当夜深人静,我从实验室走出来,看到它们在车库里静静矗立的身影,都会会心一笑。
那七辆报废车,虽然已经消失在物理世界。
但它们所承载的使命和精神,却以另一种更高阶的方式,永远地延续了下去。
十年后。
苏明远科技,已经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科技公司之一。
“天机”芯片,被广泛应用于人工智能、航空航天、生物医疗等各个领域,成为定义一个时代的科技基石。
我研发的新能源技术,也彻底颠覆了传统的汽车行业,为全球的碳中和目标,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我的名字,与爱迪生、乔布斯这些传奇人物一起,被刻在了科技发展的里程碑上。
而我,却选择了功成身退。
在公司如日中天的时候,我辞去了董事长的职务,将庞大的商业帝国,交给了我培养多年的年轻一代。
我设立了以我的名字命名的“苏明远科学奖”,每年评选一次,用于奖励那些为人类文明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科学家,其奖金额度,是诺贝尔奖的三倍。
我将自己名下百分之九十的财富,全部捐献给了慈善和科研机构,只保留了极少一部分,用于维持我的晚年生活和我的新爱好——探索宇宙。
我投资建造了全球最大的私人射电望远镜,每天的工作,就是和一群全世界最聪明的天体物理学家一起,聆听来自宇宙深处的声音。
当年那起轰动一时的“报废车天价索赔案”,被后人津津乐道,甚至被改编成了经典的电影和商战教科书。
故事里的反派,刘董和王经理,早已在狱中度过了他们悔恨而绝望的余生。
而在我当年居住的那个小区的旧址上,早已矗立起了一座宏伟的“苏明远科技博物馆”。
博物馆最中心的位置,陈列着我设计的第一辆新能源原型车的模型。
而在它的旁边,是一个由玻璃罩起来的展台。
展台里,放着几块锈迹斑斑的汽车铁皮残骸。
那是当年那七辆报废车,唯一留下的一点痕迹。
它们作为一段传奇的见证,也作为一段历史的警示,被永久地封存在那里。
一个晴朗的午后,我白发苍苍,独自一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,看着远方的日出,将海面染成一片金黄。
手机里,传来我孙女清脆的声音:“爷爷,你又在看星星吗?”
我笑了笑,关掉手机。
曾经的波澜壮阔,算计与反击,荣耀与赞美,都已化作了眼前的云与海,心中的风与光。
我知道,我这一生,远比任何一辆限量版的豪车,都要精彩。
远比任何一笔天文数字的财富,都要富有。
我的人生,我的星辰大海,才刚刚开始。